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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桥

给 @殁生 的生贺
意识流产物,莫深究
成年快乐

*
    让我再爱你一遍
    从南到北

*
“日子还是得和有趣的人一起过。”
“暂时找不到有趣的人的话,就先让自己的日子有趣点。”
“我喜欢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看人做咖啡。一次只要专注于手上那一杯,温度、甜度,不入口就很清楚。咖啡师的眼神很吸引人。”
“比如我现在看着你,我就觉得很享受。”

五环的咖啡馆,小小的,两层。人不太多,光线很暗。角落里有人抽烟,脸藏在阴影里,只剩飘起来的烟雾,被方桌上头的暖黄灯泡一照,火烧般。
“小山,这豆儿给你搁这儿了啊。”
柜台边上堆着很多东西,拆了没有理掉的纸盒子、不小心打碎的咖啡杯、顾客落下的花色各异的折叠伞。快递师傅把沉甸甸的麻布口袋往那儿一撂,“哐”,靠着柜台立着的黑色盒子应声倒地,从盒子里传来混乱的琴音。
“哟,叔你倒是瞧着点儿诶!”小山把手里擦了一半的杯子搁下,撑起半个身子探出吧台喊道。等师傅骑着电三轮飞快地消失在车流中后,小山跳回地面,拿起方布继续擦,扬了扬下巴问:“没事儿吧?”
“小事情。”吧台外边的人把盒子扶起来,摆了摆手,“这把琴不知道摔过多少次了,反正不是什么好琴,不碍事儿。”
她坐回吧台的高脚椅上,撑着下巴看小山把豆子倒进空掉的大玻璃罐里。小山笑了一下,挑起眉颇为戏谑地看向她,用面部表情完美表达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可没忘记那时候因为磕着了她的琴,被人追着赔了一个月的饭。

那会儿他俩十七,南方的夏天热得叫人窒息。

尽管如此,自习课的户外仍然比寂静的室内吸引人得多。班主任拖着长音把那四季不变的陈词滥调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一遍后,踩着高跟鞋离开,声音刚消失在走廊尽头,小山就把试题汇编往抽屉里一塞,从椅子下边捞起篮球,在前排同学的注目礼中咚咚咚地冲出了教室。
十七岁的小山和所有那个年纪的小孩一样,他可懒得管什么未来啊,工作啊,事业啊,更甚于娶妻生子或孤独终老啊,他关心的只有怎样活比较酷。
显然逃离禁锢去畅快淋漓地打一场球很酷。
他是歌曲比赛上会跳舞的那一个,也是晨跑队伍里喜欢倒着跑的那一个。他是不用老鹰推就会自己往悬崖下跳的雏鸟,他是在雪地里仍有火红皮毛的狐狸。
他特立独行,无所畏惧,充满生气活力。
他是有趣的人中最有趣的一个。

篮球滚到了灌木丛里,小山来不及去捡,大叫着连跑带跳地窜出篮球场。
暴雨疯狂地砸在海洋绿的场地上,沿着平方屋顶的瓦淌下来形成瀑布一样的水帘。小山想到前几天他提着一桶荧光粉的颜料在学校车库的水泥墙上画的涂鸦,这下自个儿的大作岂不是也要被冲没了。哎,他叹了口气,拽着背心下摆拧成一股麻花,哗啦啦地挤出一滩水来。

“夏、天、绿、油、油、的。”
“哇靠!”
“不是你这什么形容啊。”
小山压根没理会姑娘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很自来熟地在台阶上挨她一肘的地方坐下来。他没想到绕图书馆外头转了一圈,竟能发现和自己一样逃课的人。
小山挂着标准非主流致郁系的表情仰望天空,而那姑娘呆愣地盯着他,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度过了气氛诡异的五分钟。
“咳,我知道我长得吧还凑合,可你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小山用无辜的语气说道,末了勾起一个坏笑。
“得了吧。”她把本子收进包里,回他以标准白眼,“我就判断一下你是妖还是鬼。”
“哦,那结论是?”
“是怪兽。”
“啧。”
相顾无言的时候就只剩大雨倾盆。雨声太响了,像在耳根放鞭炮一样。
小山凑过去对着她的耳朵问:“你叫什么啊?”
“安和!”她也凑过身吼道,“你谁啊——”
“柯比·布莱恩山!”
“什么?”
“柯——比——布——莱——恩——山——”
“讲——人——话!”
“柯——山,我叫柯山!你可以叫小山。”
“啥?小三儿?”
“我说你个南方人能不能平翘舌发标准了,湿——安——山!”
“好的三儿。”

后来柯山问安和她在写什么,安和说她在写歌词,柯山就嫌弃道你这样写不行,夏天绿油油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和又翻了个白眼问那你想怎么的,他撑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说诶不如改成夏天绿叽叽的好了,听起来就很欢快。当然,这个提议给他换回了安和抡起书单方面的武力镇压。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她逃课的次数比自己还频繁。总之每回柯山翘了自习去打球,都能在气喘吁吁往回走的路上碰见她。时间长了,安和就习惯给他顺一瓶矿泉水,等他来的时候丢过去。
他们偶尔扯皮。扯学校某个老师挺着大肚子上课,结果课讲到一半跑医院生娃了,扯哪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又单飞了,扯钱钟书竟会半夜起床提着扫把去院子里帮自己的猫打架。他们常扯着扯着就吵起来,比如柯山觉得红枣牛奶是人间美味,安和却说那玩意儿闻着就恶心。当然,这些本无意义的争吵最后也是以互不妥协结束的。
更多时候,他们坐着,不说话,看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所有的一切被笼罩在低饱和的魔术蓝里,然后外边儿暖橙色的街灯亮起。
有一回安和带了一把琴,柯山闹着让她弹来听听,她不肯,柯山就伸手来抢,佯装潇洒不着调地拨弄了一阵子,还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蹭着了水泥地面。
当时整个山都石化了,他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吉他外漆被碰掉了一小块,露出里头的木色芯。
“你可知道这是姐姐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
“……现在知道了。”
安和把琴收好,说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饭,明天开始。丢下这句话就背着盒子走了,留给他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回忆起来那绝对是柯山未成年时光里最阴暗的一个月,他硬着头皮朝他妈伸了三次手,害得他妈差点以为他去混迹网吧游手好闲了。
更何况安和这祖宗尽挑贵的不挑好的,柯山觉得自己眼泪回流都能填满腹胃了。

“哎我说,你这名字怎么起的啊,国家安定世界和平——哎你!”柯山眼瞧着对方飞快地夹走红油里头的最后一块肉片后悔得直拍桌子,用筷子不死心地拨呀拨,只有豆芽和豆芽。
安和骄傲地挑了挑眉:“才没这么伟大呢,你听过宋冬野有首歌叫《安和桥》没?”
“可这个才出来多久啊,你少扯,我估摸着撑死家和万事兴吧!”
安和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笑骂:“就你丫有文化。”
“嘿嘿。”柯山把位子挪正,蓝色塑料凳子在粗糙的路牙子上划过,发出哧哧的摩擦声。

“不过听说北京真有座安和桥。”
“是呀,胖子那专辑名不就是个地铁站名嘛。”
“想去看看。”安和搁了筷子,撑着下巴出神地望向被夕阳染红的一大块云。
“啊,北京啊。”柯山也不说话了,他盯着慢慢消失的啤酒泡沫发呆。
那会儿“将来”长得漂亮无比又遥不可及,好像说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那样。

“你记得吗?当时你还说要弹琴给我听,结果你居然没弹,好遗憾啊。”柯山说着,拆了两包红茶,往杯子里加热水。
“哎生活嘛,本来每天都充满遗憾啦。你不是也说过要是你困在城市里了,就到安和桥上面烧玫瑰花来纪念我吗?”
柯山把其中的一杯茶递给安和,再把台子上的东西理好,点了根烟:“这事儿我有发言权,我真烧过,而且路人关怀傻子的眼神至今难忘。”
安和笑了,她说那好吧,给你弹一首。
她在吧台边弹着琴唱了《安和桥》。

“这次来北京,就是想看看安和桥。挺好的。”
“所以,再见啦。”

*
安和抬头确认了一下站名:安河桥北。
她走出地铁,把震动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到了吗,快回家吧,我在等你呢。”

FIN.

给阿生:
姑娘,也许你想要的不会都有,但祝你拥有的都是你想要的。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胖子他这么唱。可能这是现实,但在你的心里依然可以永远有一座安和桥,不要忘了做梦。
愿你未来的日子都会有趣~
成人快乐。长大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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